聂云台 摄于约1944年

前言

聂云台先生早年的照片，大约 1920-1930 年期间

我的祖父名聂其杰，字云台。1880 年农历九月初五生， 逝于 1953 年 12 月 12 日。他是 20 世纪初上海杰出的企业家，社会活动家，是我国民族资产阶 级代表人物。他的思想前瞻， 视野广阔，他推行的举措和方略，百年之后仍然 不失其积极意义。我们编撰他的年谱，旨在让后辈了解他的生平，学习他勤奋学 习，造就事业，奉献社会，热心教育，关怀社会贫困群体的优秀品质。

云台公出生于湖南长沙。三岁时随母曾太夫人（曾国藩满女）来上海，与时任 江南制造局会办（后升为总办）的父亲聂缉椝（仲芳公）共同生活。祖父自幼习 古文经典，后随江南制造局英国顾问弗兰雅（Fryer）夫妇学习英语和数理化及 西方科学技术知识，开阔了他的的视野，融入追求科学技术的新潮流。他 28 岁 时出任聂家独资企业恒丰纱厂总经理。他大胆地进行改革和创新，很快改变了恒 丰纱厂的面貌，转亏为盈。经营恒丰纱厂的成功使他名声鹊起，引起了上海和国 内同行及商界对它的重视，提高了他的社会地位。在此鼓舞下，祖父决定以更大 的步伐，更远的谋略，大手笔创办新企业与外资竞争。1919 年 6 月，他发起创 办大中华纱厂，自任董事长兼任总经理，在上海吴淞蕴藻浜置地 150 亩，公开 招股。原定资本 90 万两，纱锭 20 万枚的规模，发展的速度出乎人的意料之快， 到 1921 年资本增至 200 万两，纱锭 4.5 万枚。该厂规模巨大，设备先进，被 誉为模范纱厂。建厂投产三个月就获利 5.8 万两，再次显示祖父的经营才能。稍 后他又联合王正廷等著名企业家创办丰华纺织厂。拥有资本 100 万两，纱锭 1.53 万枚，他任董事长。又联合张謇，荣宗敬等创办中国铁工厂，中国人自己制造纺 织机械，深受华商的支持。厂址与大中华纱厂毗邻，云台公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祖父在努力实现它的“实业救国”理想的同时，倾心于教育事业，他以工部 局董事的身份，花了三年时间将已经沦为公共读报场所的格致公学恢复成注重科 学技术教育的格致公学。他考虑到上海东部地区，工厂林立，但工人子弟无学可 上。他代表聂家将惠民路上的 15 亩地捐给工部局创办一所中学，命名为“聂中 丞公学”（即现在的市东中学）。面向工人子弟，学费低于其他中学。恒丰纱厂 工人子弟入学，学费由恒丰纱厂支出。学校设立工科教育以利于学生就业。在教 育思想上他提倡职业教育，为中国社会进步，青年就业服务。他与黄炎培，蔡元 培，史良才等一起创办中华职业教育社，他出巨资资助中华职业教育社，并担任 临时总干事。他曾经担任复旦大学和东南大学校董，捐款捐书，帮助复旦大学建 立图书馆。为改良中国棉花品质，赞助金陵大学成立农学院。促进东南大学和暨 南大学，开设商科专业。他曾任启明女中，中西女中等女子中学的顾问。所以蔡 元培将聂云台，陈嘉庚和吴锦堂三人并列誉为全国“办学三贤”。

祖父对新生事物敏感，重视国际交流学习先进国家的经验。1915 年他以中 国实业团副团长的身份出席在美国旧金山召开的巴拿马国际博览会，团长是张裕 葡萄酒公司总经理张弼士先生。云台公在博览会上用英语发表演讲，轰动旧金山。 中国代表团受到美国政府的热烈欢迎，国务卿布莱尔接见全团并合影。他顺访考 察美国的棉麻纺织，玻璃制造和棉花种植等行业。

由于祖父经营棉纺业的成功和他杰出的社会活动能力，他于 1920 年当选为 上海市总商会会长。他上任后对总商会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总商会下设财政交通 等 8 个专业委员会，尤为重要的是它增设了“上海总商会月报”和“陈列所” 两个全新的机构。月报的出版和发行成为中国资产阶级的喉舌。

1924 年是祖父灾难的一年，他倾心创办的大中华纱厂，在帝国主义资本的 挤压下举步为艰，加之投资面过大，举债过多等决策上的失误，被迫宣告破产拍 卖。祖父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身心俱疲，健康也随之恶化。从此逐渐淡出企业 经营。恒丰纱厂也由其六弟聂潞生管控。但是他仍然积极面对人生。感悟于佛法 的慈悲博大精深，从此他皈依佛教，弘扬佛法，一生节俭，布衣素食，尽其所能 账災行善。

祖父极为重视家风的建设和传承。1926 年，他主持设计建筑的聂家新宅在 辽阳路 5 号建成，共有 5 栋住宅楼和一个大花园，占地 11 亩。聂氏大家庭，团 聚于此。按照崇德老人的意愿，他发起召开家庭聚会，每周日下午各房弟姪等聚 集于崇德堂。为家庭和睦与兴旺，同心同德，互相勉励共商家事。称之为“家庭 集益会”， 他任干事负责会议的记录和执行决议等事项，并且编发每 10 天出 一期“聂氏家言旬刊”，以改进社会为目的公开发行，行销全国共 5 年之久， 最高发行量达到 1800 多份。

祖父的晚年倍受疾病的折磨（主要是结核病，当时还没有特效药），常年困 于病榻。但是他仍然关注中国社会进步，竭尽自己的一丝力量为社会做贡献，和 唤醒社会的良知。当时中国社会贫穷缺医少药，他自制中成药散发给周围的贫穷 居民。他总结中医药治疗当时中国广为流行的疾病，伤寒病和结核病的治疗方法。 在他重病期间写成并出版了两本医学著作，“伤寒解毒疗法”和“结核辅生疗 法”，促进这两类病的治疗。

为了在床上写作，他做了一个在床上用于写字的小桌子。他的房间里有一套 线装木刻版的本草纲目，他常常口授书本的纲目要我取出来供他参考。为了呼吁 社会反对腐化堕落，为富不仁，提倡清正廉明，支持社会公益活动，崇尚读书， 生活简朴为荣，他在病床上写了 2 万余字的“保富法”一文。“保富法”在申 报刊载后社会反响强烈，短短几天内就收到读者捐赠的 47 万元助学金传为佳话。 时至今日，这本小册子仍然在国内外再版流传，广受欢迎。

祖父离开我们已经近 70 年，编撰此年谱，以纪念他、弘扬和学习他终身关 怀和促进社会进步的高尚精神。由于水平所限，知情的人亦日渐稀少，错误或者 遗漏之处难免，敬请指正。

聂崇实 2021 年 4 月 25 日。

著名实业家聂云台年谱（1880-1953）

聂云台，名其杰，字云台，信仰佛教，法名慧杰。湖南衡山人，生于 1880 年农历九月初五。其父聂缉椝，（1855 -1911），是曾国藩之婿。聂缉椝先任江 南制造局会办，后升至总办。八年任期内广招人才，设编译馆，介绍国外先进 技术。建造了中国第一艘铁甲舰，十二吋大炮，无烟火药，后膛枪等军械。后 升任苏松太道台。曾任江苏省安徽省和浙江省巡抚，位至中丞。聂云台的母亲， 曾纪芬，崇德老人，（1852-1942），是曾国藩的最小女儿，1852 年生于北京， 时父亲曾国藩任礼部侍郎。十八岁时与聂缉椝订婚，25 岁成婚。聂辑椝育有八 男四女，其杰排行第三。

1882 年，云台随母从湖南移住上海，与父母生活在一起。

1886 年，奉母命师从江南制造局英国顾问夫人傅兰雅夫人学习英语，同时 随家庭教师学习中文。

1893 年，13 岁随兄长其炜回原籍湖南衡山应童子试，中秀才。先后随江 南制造局外国顾问学习电器，化学工程，及英语。对各学科均有所涉猎，虽 然未进过正规学校，却能做到无师自通，并谙熟英语。

1898 年，18 岁成婚，于农历闰三月初四迎娶江西太和望族萧敷德之女萧 敏春，萧府久居扬州，经营盐业。

1901 年，农历三月十二日，儿子聂光堃（字含章）出生（1901-1984）。 二十世纪四十至六十年代聂光堃，字含章成为聂氏家族企业恒丰纱厂的掌门 人。

1907 年，聂缉椝任苏松太道台时，在上海筹办官商华新纺织新局，聂缉 椝兼任筹办事宜，并占有 1/10 的股份。聂缉椝通过内账房汤癸生组织复泰公 2 司承租华新纺织新局。复泰公司聘聂云台任经理，后任总经理。聂云台由此 走上了实业家的道路。

1908 年，翻译出版，“无线电学”，（又名“无线电信及赫氏电浪”）一 书。

1908 年，云台 28 岁，账房汤癸生病故，复泰公司旧股东无力偿还该厂所 欠的巨额债务，复泰公司决定破产拍卖。聂家出资 32 万 5 千两白银购得复 泰纺织公司，改名恒丰纺织公司，成为聂家独资企业。它坐落于杨树浦许昌 路华盛路，濒靠黄浦江，与上海自来水厂毗邻。由聂云台出任总经理，他主 持恒丰纺织公司后，积极进行技术革新和管理改革，在国内纺织界率先引进 电动马达作为动力，重视机器的更新换代。在管理上废除有封建色彩的“老 规”，如“包工头制度”。重视技术人才，选拔优秀人才送国外留学，为技 术人员与工人举办培训班，提高他们的技能水平。这样使恒丰厂年年有起色， 最兴旺的时候拥有 4.44 万枚纺锭，3046 名职工，电力动力总量达 219.8 万 瓦，年产棉纱 3.78 万包，该厂生产的十六支云鹤牌棉纱成为上海市纱布交易 所的标准纱，年产棉布 30.3 万匹。因为恒丰厂的经营的成功，聂云台被号称 为纺织界的泰斗。“五四”时代思想领袖陈独秀，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 文章，推许聂云台为“中国工业巨子”。

1909 年，为提高恒丰纱厂技术人员与职工的技能水平与素质，聂云台亲自 主持举办，首届训练班，聘请英籍工程师讲授生产知识与操作技术，采取理 论学习与生产实习相结合的办法培训人才，这样的培训班共举办了八期。其 间也曾委托南通纺织工业学院代培。他还出资选派纱厂技术人员赴欧美留学， 学习国外先进技术。

图 1 恒丰纱厂厂房

1910 年，父亲聂缉椝于农历二月初二逝世，享年六十岁。9 月初八葬中丞 公于长沙城外河西县，塘坪之庄田。云台留乡下照料墓工。

1910 年，30 岁，为了使已沦为公共阅报场所的格致公学恢复成为注重科 学教育的公学，英国人傅兰雅博士（Dr. John Fryer）推荐聂云台为董事，重建格致公学。云台任董事后花三年多时间多方奔走，屡与工部局代理总办麦 荆能君洽谈，协调徐雪松后人的诉求，最后傅兰雅与英董将原格致公学的 地皮二十余亩捐赠工部局，由工部局办学，重建新式校舍, 命名为格致公学。并声明本校应特别注重科学教育，以符合原来傅兰雅与徐雪村的办学宗旨。

1912 年，32 岁，应邀任上海市工部局顾问。根据云台自己素来抱负，“实业救国”的主张，和治厂经验，发表了“拟办中国模范棉工厂说略及其预算”一文（发表于东方杂志，第 9 卷，第 4 号），宣传兴办实业的宗旨。

1912 年，由于家庭人口益多，亲友亦纷至，聂家决定在威赛路建新宅。

1913 年，9 月聂家迁入威赛路新宅。

1914 年，34 岁，出任上海市工部局华人董事及华人教育委员会委员。格致中学建成后，云台考虑到本市东区工业人口稠密，但无良好学校，儿童失学颇多。他决定将位于培开尔路（今惠民路），荆州路口的聂家私产十五余亩土地捐赠给上海市工部局，仿照格致公学模式，由工部局建校舍办一所中学。工部局董事会决议照办。

1915 年，学校校舍建成，云台任校董，为纪念他父亲聂缉椝，学校命名为工部局立聂中丞华童公学。第二年，工部局为统一校名更名为“缉椝公学”。聘英国人端纳（Lionel H. Turner），为首任校长，并聘华籍教员四人，英籍教员三人。1916 年 1 月招生，第一学期只招收到 48 名学生。鉴于沪东地区居民多为工人，家境贫寒，为鼓励学生前来就读，云台亲自出马与工部局商定，减轻学费，其他学校学费为三十元，“缉椝公学”却只收二十元。他又出资设立十名奖学金名额，专门鼓励学习成绩好的清贫学生。同时宣布凡聂家所属的恒丰纱厂职工子弟入学，全部学费由聂家承担。经过八年的倡导，学校入学人数增长十倍。

云台还考虑到上海市东区学生家庭工人居多，学校应重视职业教育。他请示工部局同意，在缉椝公学中开设金木手工科课程。设两间实习教室，锤，斧，锯，凿，规尺绳墨等工具应有尽有，聘技术专家任教，这在我国中学教育史上尚属首创。还主张在学校加强对学生进行德育教育，开设德育课程，他说“所谓德育者，大要在矫正普遍观点的错误，以造成新观念，使服务精神多于权力思想，克己训练多于享乐欲望，则世界一切争端，庶可减少矣”。但是这一主张未得到工部局的接受，对此聂云台深表遗憾。三十年后他撰文回忆创校过程时，仍未忘怀此事。

1915 年，35 岁，与其妻萧敏春同受基督教洗礼，信奉基督教。历任全国基督教协会，以及基督教青年协会副会长，会长，基督教青年会司库。

1915 年，任中国实业团副团长，张裕葡萄酒公司创办人张振勛（弼士）任团长，率团赴美参加在美国旧金山举办的巴拿马世博会，并考察美国纺织工业，织麻工业，玻璃制造和棉花种植法等。他代表中国实业团在世博会上用英语发表演讲，名震旧金山。时任美国政府国务卿布莱恩接见了中国实业团，照片中布莱恩右侧的是团长张弼士，布莱恩的左侧是驻纽约公使夏阶复和聂云台。中国实业团赴美，受到美国政府的热情接待，据当时我国驻美公使夏阶复说“美国招待外宾从无如斯之盛者。”

图 2 前排左 3 聂云台，左 4 中国驻美国公使夏阶复，左 5 美国国务卿布莱恩，左 6 张弼士

1917 年，37 岁，农历四月初七，夫人萧敏春因病在上海逝世。云台悼之深情，不复续娶。崇德老人对儿媳萧氏的评价甚高，她说“媳素贤孝，明大义，惜其体弱，自来余家，常多疾病，卒至不起”。

1917 年，（丁己年）葬亡夫人于杭州灵隐山上。

1917 年，被聘为复旦大学董事，任复旦大学勉励会会长。他向复旦大学捐赠“四库全书”一套，约 2100 册，形成复旦大学图书馆雏型。

1917 年，他协助黄炎培，蔡元培，史量才创办中华职业教育社。1917 年6 月 15 日中华职业教育社在上海宣告正式成立，这是中国第一个职业教育团体，开创了中国职业教育的先河。他除了出巨资资助之外，还担任教育社的临时总干事。黄炎培，蔡元培与聂云台等 48 人在《成立宣言》上签名。宣言中明确提出，中华职业教育的宗旨在于：“谋个性之发展，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为个人服务社会之准备，为国家及世界增进生产之准备。”其最终目标就是“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在创办企业的实践中，云台深刻体会到要发展中国实业，必须依靠人才和科学技术，人才培养是极为重要的，他除重建格致中学和捐地兴建缉椝公学外，他还分别担任启秀女中，启明女中，中西女中的顾问。

图 3 建于 1916 年的市东中学主楼

1917 年，为促进我国棉花品质的改良，他资助金陵大学成立农学院。

1918 年，38 岁，陪母亲崇德老人游杭州。1918 年早春听说杭州梅花盛开，崇德老人与亲家瞿鴻机夫妇相约，两家人同游杭州西湖，观赏梅花。崇德老人由其杰和长孙女光昭陪同。瞿鴻机由儿子瞿宣颖，聂其璞夫妇陪同。

1918 年，崇德老人自觉己年逾花甲，子孙成立，家事冗繁难以照管，决定分家。她将聂氏大家族的全部财产，分成十份，一成作为慈善经费，二成作为崇德老人赡养费，其余每房分得一成。每成派银 8 万余两，其中厂股占多数，田产次之。分家后崇德老人随三房聂其杰（云台）家一起生活，直至 1942 年仙逝，享年 91 岁。

1918 年，当选为全国华商纱厂联合会副会长。

1919 年，儿子聂光堃（字含章）从圣约翰大学毕业，即赴美留学。先入波士顿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经济，后转普林斯顿大学继续学习经济。

1919 年，39 岁，聂云台受到经营恒丰纱厂取得成功业绩的鼓舞，和“实业救国”的抱负，他决定以更大的步伐，更远的谋略创办实业，与外资竞争，抵制洋货，挽回国家权利。该年 6 月，云台发起创办大中华纱厂，最初确定该厂资本为 90 万两。拟设纱锭 2 万枚，厂址在上海市吴淞，占地 150 亩。聂云台发起公开招股，资本总额由 90 万两迅速增至 1921 年的二百万两，拥有纱锭4.5 万枚，该厂能纺 32 支以上的细沙，纺织机器多由英美制造，发电机由德国西门子公司制造。该厂规模巨大，设备先进，被人誉为模范纱厂。1922 年建成投产，聂云台自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该厂开工之初仅开纱锭 2 万枚左右，三个月就获利 5.8 万两。再次显示了聂云台的经营才能和改革精神。

图 4 吴淞蕴藻浜畔百年前建造的大中华纱厂的厂房

图 5 上海市人民政府于 2014 年将大中华纱厂及华丰纱厂旧址列为上海市文物保护单位

1919 年，聂云台，资助新民学会会员赴法国勤工俭学。罗章龙在其回忆录中写道：“蔡和森以个人名义向上海资本家聂云台请求帮助，聂慷慨允请，捐三千元作为蔡氏全家赴法国留学费用，使得成行”。另外，李维汉曾对李俊臣说，他当年赴法国留学也得到上海聂老板三百大洋的资助。

聂云台任东南大学校董期间，向社会募捐 16 万元，帮助东南大学建立了图书馆。还促进东南大学和上海暨南大学在上海开设商科。他在“实业救国”的同时实践着自己“教育救国”的志向。蔡元培将他与陈嘉庚，吴锦堂并列誉为全国“办学三贤”。

1920 年，北洋政府授予聂云台三等宝光嘉禾勋章，表彰他在发展民族工业方面所取得的成就。

1920 年，当选为全国纱厂联合会副会长。

1920 年 8 月，40 岁，新派企业家聂云台，当选为上海市总商会会长。他的前任是 73 岁的老会长朱葆三。1919 年的“五四”运动，不但决定性地改变了中国的文化生态，而且对工商业的生态的影响也是巨大的。1919 年 5 月 9日上海总商会老派商人发出一封电报，主张先在巴黎和约上签字，然后再与日本交涉归还青岛。此电引起广大公众的愤怒和抗议。总商会内部也发出，“改良总商会”的呼声，认为现在的总商会，“一味与官僚派接洽，暮气太深，官派太重，麻木不仁 。”，必须重选明哲之才。这样就导致在总商会换届选举的振奋人心的新结果，原有的 33 名会董竟有 31 人落选。新当选的会董有 1/4 的人年龄不到四十岁。聂云台作为新一代上海总商会会长肩负着继往开来的历史使命，他积极向上，锐意进取带领上海总商会做出许多令人注目的业绩。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几年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聂云台上任后，迅速实行一系列改革措施，集中一批优秀企业家力量组建了财政，陈列，交通和公证等八个专门委员会，充实和健全了总商会的职能机构。尤为重要的是他增设了两个新的机构，首先是在 1921 年，5 月 5 月，创办了“上海总商会月报”，它的出版发行成为中国资本主义和中国资产阶级的喉舌，提出了许多发展资本主义经济，和完善资产阶级政治的主张，对以后中国资产阶级社会经济发展，和政治斗争起到了重要的导向作用。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是主要撰稿人之一，聂云台本人也在此刊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如“制碱工业之重要”，“论交易所利弊与企业家今后应有之觉悟” （上海总商会月报，第 2 卷，第 4 号），“三十年国运之变迁” （上海总商会月报，第 3 卷，第 1 号），和“为日兵枪杀市民事警告国人”等等。其次，是在 1921 年 8 月，创设了商品陈列所。以改良国货，发展工商业为宗旨，尤以振兴实业，推广国际贸易为首要任务。商品陈列所成立后，多次组织国内，国际展览会，为促进国货改良和国际贸易作出了贡献。

作为上海总商会会长，聂云台曾出面主持和参加两个极其重要的全国资产阶级代表会议，其一是，1921 年 10 月 12 日，由上海总商会召开的，全国商会联合会与全国各省教育会联合会联席会议。参加这次会议的，有来自十七个省区的商会代表 121 人，和来自十五个省区的教育委员会代表 29 人。会议历时六天，作出 9 项重要决议，事关于中国当时的内政和外交的重大问题。它为中国资产阶级在今后数年中的参政活动，制定了总纲。尤其是关于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废督裁军，组织国是会议三项，是中国资产阶级在今后数年中，一直为之奋斗的主要目标。这次会议是全国商，教两界联合破天荒之创举，也是商界从在商言商转向参政议政的关键转折点。与会商会代表推举聂云台为全国商会方面的主席，与教育会方面的主席黄炎培一起主持了这次盛会。其二是1922 年 5 月 7 日在上海总商会召开的国是会议。他作为东道主协助组织了这些次会议，又作为上海总商会的代表参加了这次会议。到会者 35 人代表 14 个11省区，这次会议除发表了对内和对外宣言外，最重大的成果是，组成“国宪起草委员会”，制定了“国事会议宪法草案”。

1920 年 4 月，聂云台在创办了大中华纱厂之后，又联合上海著名工商资本家王正廷，吴善卿和钱新之等发起创办华丰纺织厂，他担任该厂董事长。该厂拥有资本一百万两，纱锭 1.53 万枚，建设规模类似于大中华纱厂，所用机器系美国最新式，号称“中国设备最完善之纱厂”。该厂于 1921 年 9 月建成投产，聂云台为该厂出资虽不多，但筹划却不少。

1921 年，41 岁，聂云台联合上海纺织工业巨子张謇，荣宗敬，穆藕初，徐静仁等人，发起创办中国铁工厂。他们所以要办此厂，旨在为中国纺织业开辟一条自给自足的发展道路。中国人自己造纺织机器，就可以不必依赖外国，既可节省资金，又可免受别人的牵制，有利于促进纺织工业发展和挽回民族权利。他的这一主张颇受华商纺织界的支持，上海及各地纱厂共同出资 30 万元，使该厂很快得以开办。由张謇任董事长，聂云台任董事兼总经理，厂长黄朴奇，雇员 100 余人。厂址就在上海大中华纱厂的毗邻，占地二十亩。工作母机均系从美国英国和德国进口。该厂规模之大设备之新在当时的中国机器制造厂中首屈一指。

1921 年，他与穆藕初，周兰亭创办中国劝工银行。

1921 年，聂云台与陈光甫，孔祥熙等创办中美贸易公司，任董事长。该公司业务专营中美进出口贸易。

1921 年，他在长沙创办协丰粮栈。此外，聂云台还参与发起和创办了崇明的大通纺织公司，上海纱布交易所和恒大纱号等工商企业。在聂云台的积极而有效的经营下，到上世纪二十年代初聂氏家族企业集团，逐渐形成且初具规模。

1922 年 8 月，42 岁，聂云台任全国工商会联合会上海总事务所干事长。

1922 年 11 月，聂云台，蒋梦麟和黄炎培，一起被全国商会联合会推举为裁军劝告主任。

1923 年 1 月 1 日，43 岁，聂云台，蒋梦麟和黄炎培三位劝告主任联名发出通电，劝告政府实行废独裁兵。当时申报将此通电称为“十二年废独裁兵第一声”。

1923 年 3 月，聂云台为“新闻报”三十周年纪念刊而作“三十年国运之变迁一文”，提出自己的“生产救国”思想。

1924 年，44 岁，由于大中华纱厂经营不善，家庭经济拮据，儿子聂光堃提前结束在美国的留学，返回上海。

1924 年 3 月，44 岁，儿子聂光堃结婚，迎取安徽庐江淮军名将刘秉璋之孙女，刘体乾的女儿刘宣生（琬尊）。刘琬尊的母亲李季淑是李鴻章的胞弟李昭庆的小女儿。

1924 年 8 月，聂云台傾心创办的大中华纱厂宣告破产，拍卖还债，以一百五十九万两贱价卖与永安纺织公司。究其原因，其一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经过几年的恢复，帝国主义势力又卷土重来，对中国的控制日紧一日，特别是日本商人纷纷来华投资设厂，中国企业发展顿时受到遏制，大中华纱厂是最先受到冲击的一家。其二是经营决策上的失误，对形势的估计过分乐观，建厂延时过久，举债过大。

附录 1.

1925 年初，聂云台创办的大中华纱厂破产拍卖，由永安公司老板郭樂拍得产权，改名为永安工厂。1930 年郭樂又在二厂两端空地上修建永安四厂。拥有永安二厂和四厂的永安纺织公司便成为当时全国第二大民族棉纺织企业。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永安二厂和四厂沦陷，直到 1949 年全国解放才得以新生。1955 年 9 月公私合营之后与上海国棉八厂合并成为国营上海第八棉纺厂，拥有工人一万余人，是全国纺织行业中的“高支王国”。随着上海市城市功能调整，从 1992 年开始上海纺织业进行产业大调整和人员平稳大转移，到2000 年上棉八厂正式关闭。为探索厂房再利用，上海纺织工业局利用上棉八厂厂址，其前身就是聂云台先生在 1919 年创办的大中华纱厂，创办了半岛 1919文化创意产业园。

为纪念大中华纱厂创办人聂云台，产业园两侧的广场命名为云台广场，并树立聂云台先生铜像。2018 年 5 月 11 日举行了聂云台先生铜像揭幕仪式，表达对先生崇敬之情。更是对先生一生求真务实，锐意进取，追求卓越精神的发扬。

图 6 M50 半岛 1919 文化创意园（原大中华纱厂厂址淞兴西路 258 号）中聂云台纪念塑像

1924 年之后，聂云台虽然仍居恒丰纱厂总经理之名，实际上已居退休之地位，对恒丰纱厂的经营已不再过问，由其弟弟该厂协理聂潞生主持经营。

大中华纱厂的破产也动摇了恒丰纱厂这一聂家企业的根基。恒丰在 1923 到1924 年间，曾一度停工。1924 年向恒隆钱庄借债 60 万两。1929 年由聂潞生出面，又向浙江兴业银行借款二百四十万两，除用于归还旧债外，余款建造了恒丰三厂。到 1935 年秋，恒丰各厂及恒大纱号均因经营上的连年亏损而停业。1936 年由债权人浙江兴业银行并经聂家代表聂路生同意，将恒丰纱厂租给宋子文等开办的中国棉业公司，后改名为恒丰中记纺织新局。至此，聂氏家族已完全丧失了独自经营恒丰纱厂的能力和权利。

1924 年，44 岁，这年聂云台的人生观，发生了转变，由原来的信奉基督教正式改信佛教。1917 年夫人病逝后，他悼之情深， 終身未续娶，心中苦闷也无人诉说。大中华纱厂的破产，和其他企业经营上的失败对他的打击巨大，也对他的人生观有所感触。思想开始转变，遂研究佛学，感于佛法之博大精深，遂改信佛教。先拜如幻禅师处受三皈，不久礼事印光大师处受五戒。以后数十年他与佛教居士或佛教人士的交往络绎不绝，他们谈论佛事研究佛学，他成为虔诚的佛教居士。他著有“辟邪篇”，和“人生指律”等佛学文章，以发扬真理，弘扬佛理。先后自费印刷佛学书籍四十余万册，施送劝人信佛行善。

他为拜善居士题字如下：

拜善居士雅属
勉学俞公净意追随袁氏了凡

聂其杰

图 7 聂云台的墨宝，为拜善居士题字

时值中国南北各省经常遭受水旱灾荒，尤以湖南灾情更严重。聂云台关怀桑梓，尽出所蓄，并变卖不动产及其妻遗留的饰物，全部用于捐助赈粮。他对本人的生活则尽量节约，发願中午食用粗粮，早晚两餐进白粥，舍己憫人，不着我相。

1925 年 11 月，45 岁，聂云台在“恒丰周刊”上发表了“生产救国”一文，进一步抒发自己的“生产救国”的思想。他认为要解救中国之危亡，归纳起来就是要“注重生产，崇尚节俭，和抵制洋货”。

1926 年，46 岁，农历二月初五，长孙女聂崇谦诞生（1926--2003）。

1926 年，农历 8 月 28 日，聂家迁居辽阳路新宅。为了使聂氏大家族兄弟姐妹，以及其子女们能团聚在一起，承欢于崇德老人的膝下，且便于共商家庭事务。在聂云台的主持下，请上海当时著名设计师进行规划设计，在辽阳路建造了五栋住宅楼和一个较大的花园，近年常被称为聂家花园，现址为辽阳路 51弄。坐落于北至霍山路，东至辽阳路，南至惠民路。占地 11 亩余。其中建筑占地约 1450 平方米，中部为花园。居住建筑位于南北两端，南部一栋建筑为西式独立住宅（后建于 1930 年）。北部四栋建筑为上世纪初叶的石库门式独立住宅。现今尚留存的建筑见图 8 至图 10。1945 年抗战胜利，聂家收回房产后将其出售。2015 年聂家花园被公布为第五批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

图 8 摄影家席子镜头下视野最广的聂家花园建筑屹立在夕阳中。

图 9 上海辽阳路上的聂家花园终于保留下来了，将计划建立一个历史博物馆。

图 10 聂家花园现存的建筑

图 10a 2015 年聂家花园由上海市定为历史保户建筑。其中部分修复后用作展示室

图 10b 聂氏住宅专展 聂家花园建筑和聂家有关的资料

1926 年，聂云台发起聂氏大家庭的“家庭集益会”。通过集益会将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吸引到家庭事务中来，以振兴家运。在 9 月 18 日举行的第一次家庭集益会上，聂云台首先报告了“家庭集益会”的宗旨，“略为家庭和睦与家庭振兴，均要在大家同心同德，互相勉励，以时聚集，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此会之所由召集也，其杰怀抱此志已久，迄今得有机缘,今新居落成，各房聚居一处，气象一新，尤应及时振奋，有新作之表示。对于家事则应有具体的规划，积极的设施。对于家庭教育，亦应明定宗旨，与以切实指导。弟侄后辈，均有赖于老成之指导，卑得时聆勉之言，改正其浮泛之感情，误谬之覌念。如此类事，万端待理，其杰德薄能鲜，惟有悃悃之忠，掬以自效，至于见诸实施仍赖众擎共举云云。”

其次，他还报告了集益会的大纲，规定家庭集益会于每周日下午 2 时半在辽阳路聂家新宅崇德堂召开。由聂云台担任干事，负责会议记录，执行议定事件。商议事件，分为家政和家教两大端。家政包括家计，为互谋自励自约之法。

家教则谋训约后辈子侄之道。并以曾国藩提 出 的 居 家 八 本 ，“考,寳,早,扫,书,蔬,鱼,猪 ”为聂 氏家族的家政家教的准绳。“家庭集益会”由聂云台编发，决定每十天出一期“聂氏家言旬刊”。以改进社会为目的，公开发行，经五年之久，行销各地，颇受社会欢迎，最高发行量达 1800多份。

图 11 第一次家庭集益会记录

图 12 第十八次家庭集益会记录

图 13 聂氏家言旬刊

图 14 聂氏家言旬刊

关于“居家八本”云台于 1926 年 9 月 18 日撰写“八本堂说”一文，指出曾文正公将他祖父的“耕读”家训实践归纳为“考，宝，早，扫，书，蔬，鱼，猪”八个字，称为治家八本。云台撰写此文对其进行注释，并阐明其意义。并在第一次家庭集益会上的讲话指出”关于家政家教的准绳，莫善于文正公之‘八本’”。并言願躬行“早扫”二字，为子弟倡率。

“八本堂说”一文如下：

文正公定“考，宝，早，扫，书，鱼，猪”为居家八本”，其事极庸常，然大抵为人所忽视，实则圣人治国平天下之道，尽在是矣。古圣王之治天下也，以宗庙祭祀为先务，祭祀由来，盖出于孝子仁人之用心，奖励孝弟，培养忠厚之性情，使亲亲而仁民。故文正公列祭祀祖考为第一。而次之以仁亲为宝，惟善为宝。夫大学亲民止至善，同为明明德之功，至高无上，故曰宝也。治生与为学，皆修业之事也，二者皆以劳谦为吉征以逸傲为凶德。早起所以习劳而医惰也，洒扫所以习谦而医傲也。不有此二者为本，则业无可修，而德亦无可进。故“早扫”二字治生力学之大纲也。其条目则“书，蔬，鱼，猪”概之矣, “书”为学之事也，“蔬，鱼，猪”治生之事也，所谓耕读之家风也。其言“蔬，鱼”，因地而殊，不限于字义。又以城居不蓄“鱼猪”，擬代以“衣履”二字。文正公之八本，非独居家之本，抑亦治国平天下之本也。

在第二次家庭会议（1926 年九月二十六日），云台对“八本堂说”又进行了补充说明：

· 属于“考”字者，除祭祀之外，须详知祖宗德行学问事业。如吾父之孝友任卹，吾母之慈懷厚德施济不倦。

· 关于“宝”者，文正公述星岡公之言曰，人待人，无价宝也。仁亲为宝，对一切人服务尽力也。

· 关于“早”字，一切事之振兴，均有赖于早起。

· “扫”字包括一切服劳之事。却须从“扫”字做起。

曾国藩的家训“耕读，孝友”，“耕读”耕是基础，是谋生，“读”是提高，是谋发展。“孝友”，“孝”是对前辈的继承，“友”是对自己的发展。如何做事，则归结为一个“勤”字，或“早”，要成为一个勤劳的家族，打好基础，努力提高，重视继承，讲究发展，应该是使家族发展成文化世家的着力
点。

1927 年，47 岁，云台将夫人萧氏的墓由杭州迁至苏州。按云台自记述“本以为（灵隐）山上地势高不会遭水浸，然精于相地的友人八不居士李公相夫人墓地后说墓地受淋水，葬之不安。于是决定迁坟，并请八不居士觅吉地。费时三年始得之苏州一地，在八不居士故李夫人茔旁，四面山峰如莲花，地仅一亩许，能容三塚。遂将同葬于灵隐山上，亡侄女光耀（四房，早逝）和亡侄儿光坚之墓同迁至苏州，与夫人萧氏墓相邻。

云台亲写祭亡室萧夫人告迁葬文：

“维年日月，聂其杰率子光堃，谨告于亡室萧夫人之灵曰。呜呼，夫人之殁
于今十年，桑田苍海，世変万千。夫人之灵，精一在天。予懦而立，心比金坚。
忆昔葬君，灵隐之阡。时我茫昧，作事率然，不相阴阳，不覌流泉，遗骸未安，
时予之愆。吾友李公，知善觉先，痛痒关切。气同技运，夙精青鸟，为择牛眠，
非曰求福，为筹安全。姑苏旧居，三十年前，佳城卜吉，净土为缘。李塋所在，
群峰如莲，两侄相随，乐国并肩。老嫗依主，谓予求田，相期他日，同会佛前，
净土法门，苦海渡船，凡念佛者，佛必引渡，如母子憶，如针芥牵，覌音势至，
聖众同延，见佛闻法，菩提不迁，轮回超脱，怨業同湔。说之难信，福实无边，
予非出世，念佛必专，夫人在天，念念亦然，生殁同念，一路归元，期以大觉，
种智同园。”

1927 年，47 岁，华丰纺织厂因举债开办，经营亏损，无力还债，被日商吞并。

1928 年，恒丰纱厂开始停发云台总经理薪金。

1928 年，48 岁，农历五月十三，次孙女聂崇厚出生（1928-2012）

1929 年，49 岁，其弟聂潞生出面向浙江兴业银行借款二百四十万两用于还债。还债以后的剩余款用于建造恒丰三厂。聂家的企业虽有新的发展，但债务亦愈益增加。

1930 年，50 岁，农历四月二十四，长孙聂崇山出生（1930-2014）。

1931 年，51 岁， 母亲崇德老人八十华诞。

图 15 聂母曾太夫人八旬正寿，1931 年摄于上海辽阳路老宅

图 16 崇德老人与三房子孙合影于 1930 年秋于辽阳路公馆

前排： 左到右 崇谦 太婆 崇厚 后排：刘琬尊怀抱崇山 云台 含章

1932 年，52 岁，农历六月初九，次孙聂崇泗出生（1932-2021）。

1932 年，与母亲崇德老人合作发表“廉俭救国”一文，文中说崇德老人之父曾国藩任两江督署和督抚大帅时统军 10 万之众，以廉率属，以俭治家。其时夫人居湖南乡下，手中无零钱可花，杀一只鸡之油亦需作三日之用。平时衣服不准用丝绸。子女婚嫁费用，皆以 200 两白银为限，衣止两箱，金器两件，一扁簪，一挖耳，一切皆在二百金中。家庭对子女教育甚严，规定吾家男子于“看读写作”四字缺一不可，妇女于“衣食粗细”缺一不可。每日所立的功课由曾文正公亲自验工。“家勤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他们大声疾呼，以廉救国，以俭拯民。

1932 年，当时中国唯一的设备齐全，规模化的纺织机械制造厂“中国铁工厂”，被外商挤跨，遭拍卖抵债。

1935 年，55 岁，1 月 9 日（前一年的农历腊月初五）三孙女聂崇实出生（1935- ）。

1936 年，56 岁，经聂潞生同意恒丰纱厂债权人浙江兴业银行，将恒丰纱厂出租给宋子文等人开办的中国棉业公司，改名为恒丰中记纺织新局。聂家失去了独家经营恒丰纱厂的权利。

1937 年，“8.13 淞沪抗战”后， 辽阳路聂家大宅被日军侵略军强占，成为他们的兵营。全家被迫匆匆迁出辽阳路故居，到当时租界避难。最初租住巨泼来斯路 3 号（现称安福路），约两年后租住静安寺路 2028 弄 2 号（现称南京西路）。

1940 年，60 岁，聂云台患了肺结核病，支气管扩张，几近失声。他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但他并未因病停止工作，仍然读书勤学，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教育事业，关心社会风气，和人民大众的疾苦。他对医药卫生一贯有兴趣。按照聂家祖先的传统，自己家配制治疗多种常见病的中成药，在附近贫穷民众的病人中施舍，作为慈善事业实行了数十年。现在他又开始研究医药。不停的著书立说，能坐的时候，他在床上放一小案桌写作，不能坐的时候就手托一纸板写字。十年中他写成，并出版了“伤寒解毒疗法”（1949）和“结核辅生疗法”等专著。后一本书于 1947 年夏天开始动笔，因病体力不支，时写时辍，至1948 年冬才脱稿付印。他研究医学尤重实验，有些中药都亲身尝试，确证有效无害，方可用之于人。

1941 年， 61 岁， 母亲崇德老人九十华诞，举家隆重庆贺。在沪小辈及亲属都来南京西路老公馆祝贺，并合影留念，这幅照片人丁十分兴旺，堪称经典。各房子孙又分别与崇德老人合影。当时孙媳辈都着旧式大红绣花长裙，上着绸缎短袄，大气喜庆，小辈们也特着新衣庆贺。

图 17 1941 年摄于上海南京西路老公馆

图 18 崇德老人与三房合影。前排左起：聂崇泗，崇德老人，聂崇实

后排左起：聂崇谦，刘琬尊，聂云台，聂崇厚，聂崇山

1941-1942 年，云台公的结核病殃及骨髓组织。他的右脚踝骨出现一脓疱长久不愈合，中西医医治无效。疮口每日要换药，当时日寇占领上海，家中经济拮据，儿子和媳妇被困于沦陷的香港。孙女崇厚才初中生，就常常担负为祖父疮口换药的责任。

1942 年，母亲崇德老人于农历十一月二十三日申刻仙逝。

是年春夏之交崇德老人屡患痰嗽，微有热度，长诊之医进药仅得小效。入冬乍寒，肾炎痰嗽兼作。仲冬中旬以后食量日减，衰象益呈。叠更数医，历试中西医方法始或有效，久仍不瘥，延至十一月二十三日申刻安然而逝。寿九十有一。家事皆已豫有处分。前夕尚顾家人各有慰勉之语，诸子妇婿女孙曾大都待侧，全受全归，允无遗憾。家族隆重祭奠，棺柩在家佛堂停放 49 天后，择日出殡。戴孝子孙亲友送葬队伍绵延数里至静安寺对面的“萬国公墓”入葬。（注：万国公墓坐落在闹市中心，显然不宜，解放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即令搬迁后废除。崇德老人的灵柩后迁到苏州灵岩山附近的乌龙公墓。）

图 19 崇德老人灵堂于南京西路 2028 号老公馆

图 20 崇德老人出殡，子孙送葬行列于南京西路。

图 21 崇德老人灵柩于上海静安寺对面“萬国公墓”入葬

1942 年，62 岁，云台将自己一生的所见所闻，融合历史上与当今名人治家的成败教训，于卧病中写就了“保富法”一书，“保富法”分上中下三篇约 2万余字，1942 到 1943，两年内陆续写成，先发表在“罗汉菜”月刊上，接着又在申报上全文刊载。

图 22 聂云台著“保富法”的不同版本

他说“发财不难，保财最难”，我住上海五十余年，看见过很多发财的人，他们发财以后，不到五年十年就败的，有二三十年败的，有四五十年败完的。我记得与先父交往者多数是阔人，或商或官，都是煊赫一时的，现在多数已经凋零。四五十年前的阔人，现在家产未全败的，子孙能读书，务正业求上进的，百家之中难得一二家，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是有其道理的。

那么，如何能保富呢？如何保有真正的财富，避免重韬贪财者的复撤呢？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和历史回答了世人，保富的方法需有智慧的眼光，即辽远的见识和宏大的心量。大学说：“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孟子说：“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因为贪财与不贪财，关系到别人的利益和幸福，所以你发财便能造罪，不贪财方能造福。本书中所列举的，范仲淹，曾国藩，左宗棠，林则徐和上海滩的阔佬周某，陈某，以及哈同等几十个家族的，兴衰事实，都说明不肯取巧发财，为政清廉的，子孙反而有饭吃，有兴旺的气象。那些拼命发财，积钱多的人家反使子孙没有饭吃，甚至连子孙都灭了。从历史事实和社会经验看来，若是真心利人，全不顾己，不留一钱的人，子孙一定发达。有智慧的人，避免体面荣华，极力韬光养晦，退让谦虚，君子实修善义，不务虚名，此种人更为社会所敬重。

“保富法”在上海申报上发表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受到企业家们的抢读。柳亚子等社会名流，积极响应激发了众多读者的爱心，捐赠钱财赞助社会公益活动，数日之间就收到助学献金 47 万元，成为一时的佳话。”保富法”对社会影响很大，多次再版，在美国，日本，台湾，香港，和东南亚等地，广泛流传。时至今日仍受到读者的欢迎，2011 年，社交网络平台”正和岛”运行启动仪式上，组织者推出新版“保富法”，俞敏洪等著名企业家纷纷索讨。

1943 年，63 岁，聂云台因骨结核病截去右腿。从此他几乎在床上生活，但他的思想仍然十分活跃，社会活动和著书，写作从不停止。由于频发咳血而失声，社交交流只能靠纸笔，来探望他的人仍然不少。

1945 年，65 岁，抗日战争胜利。上海沦陷期间，1938 年 5 月日本人强行占领了在黄浦江边的恒丰纱厂厂区为“军管理”由日本大康纱厂执行。1942 年9 月由聂潞生出面与日方达成“合办契约”。日方“大康纱厂”以偿还恒丰纱厂当时所欠浙江兴业银行巨款（计法币 4,322,751 元，约值黄金 4 万两）为名，出资偽中儲券 4,036,291 元（当时约合黄金 1000 两），强行入股恒丰纱厂，占股权的一半以实行“合作办”，改名“恒丰纺绩株式会社”。所以抗战胜利以后，国民政府以恒丰纱厂涉嫌敌产为由被接收，改名为中纺二十厂。聂家的祖产恒丰纱厂面临被国民党政府作为敌产没收充公的危险。恒丰纱厂是聂家众多人口赖以为生的财源，聂家上下甚为惶恐。如何应对“被政府没收”之灾？当时恒丰厂总经理聂潞生因在沦陷期间曾任偽职，已经不便出面于公共事务。聂家又只能想到聂云台，让他重新出山，而云台长期卧病在床，只能委其子聂含章担此重任。当时国民政府成立了一个“日伪资产处理评议委员会”，负责对上海被接收企业进行审查评议，如果确属日伪资产则予以没收，如果仅有部份日本的股份，华商股份占大多数这可以考虑发还。对聂家来说要保住这份祖产，必须首先将申请发还为民营的呈文，送到主管人的手中，就是宋子文手中。聂含章想到表兄俞大维，他能与宋子文接触，又对聂家的情况知根知底。在聂含章的联络下，俞大维帮了聂家的忙，在宋子文面前帮聂家说明原委，在评审会上又有几位老企业家代表为聂家说了话，于是恒丰纱厂又得以回归民营。聂家需偿还国民政府的日资股份金额一亿八千万法币（约合黄金 1000 两），另涉及其它资产支付，实际应付伪法币 2 忆 2 千 8 百万元，为此聂家引入吴姓的两位投资人吴柏年和吴锡麟叔侄二人的资产入股。聂家恢复了恒丰纱厂的产权，聂云台被任命为公司董事长，其子聂光堃，字含章，出任恒丰纱厂总经理，成为聂氏家族企业后期的总管。

1946 年 8 月，66 岁，聂云台在“读书通讯”，第 114 期上，发表“色情刊物与跳舞”一文。编者按说此文“字字警惕，言言金玉，不啻对当前上海淫靡之风，痛下针砭，亟予刊载，以觉当世”。

1947 年 7 月，67 岁，聂云台卧病在床，抱病为”缉椝中学”三十年校庆撰写了办学回顾一文。回顾他捐地十五亩创办“缉椝中学”（后改名“市东中学”）的指导思想，与创办过程。”市东区係上海工业区，以工人家庭居多，他们的子弟失学率很高，急需在附近有一所好的学校。这学校的教育思想应结合地区特点，注重职业教育。学校开办后为鼓励工人家庭子弟入学，采取了降低学生学费，增设奖学金和恒丰纱厂职工子弟入学学费由聂家全额资助。这样经过七八年的提倡，学生人数达到四百余名。迄今三十余年，战乱之后校舍仪器设备完整无损，学生人数达千余人之多，教育部视察评审认为，市东中学在江苏省境内各中学中可首屈一指”。

1948 年，68 岁，聂云台著“结核辅生疗法”一书出版。留美医学博士胡宣明作序，序中说：“子与先生交三十余年，知其志学问求真理之心与年俱进，四十年前已译有“无线电及赫氏电波”一书出版。其为学不但求知，而务现实。其研究医药，有毒药必亲尝试，非确知有效不以用之于人。研究科学哲学，尤多独到之见解。其思想与生活法，常走在时代之前，不追随世俗之后。先生早年身体尚健康时，曾编发“聂氏家言旬刊”，以改进社会为目的，经五年之久，销行各地，颇受欢迎。此次新著两种在医学界又属具有创造性的新说，然理论根据实践，且得最新科学之证明，可能使科学眼光一変，医疗学说一新，其当为社会所重视，可以预言也。”。

图 23 聂云台著“结核辅生疗法”1948 年出版和“伤寒解毒疗法”1949 年出版

1951-1952 年， 71-72 岁，聂氏家族的财产除恒丰纱厂外还拥有湖南洞庭湖滨约 4 万余亩围田。当年晚清政府为了利用洞庭湖坢历年淤积的土地围垦成良田造福民众，允许·有资历人士认领湖滨淤田。1904 年聂缉椝时官居浙江巡抚出了三千余缗（每缗相当于一两银子），领得四万亩淤田。后又收买邻近的刘公垸等土地，总共约五万亩，可耕地约 4.5 万亩。建立了家族的庄园“种福垸”，谋求造良田开发利用淤田。围垦需筑 16 华里长，高约 7.5 公尺，堤脚宽约 87 公尺的堤坝，和排水渠等，工程甚庞大，聂家投入巨大财力。经过十多年的建设，直到 1916 年才有粮食收益。约 1920 年“种福垸”建立了管理机构，设总理职为聂家的田产总管。至 1926 年聂潞生自定为“种福垸”总理。“种福垸”经营方式是将土地分租给佃农耕种，以种植粮棉为主，每年收租获利。佃户租地的代价是每亩（平均）付押金 4 银元，租地的佃农约两千余户。新中国成立后实行土地改革，聂家湖南“种福垸”在土地改革后就不复存在，佃农们来沪向聂家索要退还当年租种土地的押金，诉诸上海市法院。当时聂潞生是“种福垸”总理，而“种福垸”是聂家共有财产（未分家）“崇德堂”所有。聂家无人能支付这一笔巨款，只能推给恒丰纱厂，当时恒丰纱厂的董事长是聂云台。因而恒丰纱厂再一次出让股权引入外姓股东（萧学庸），筹资抵付“种福垸”佃户的押金。政府对聂家并无其他处罚。（因当年当事人已都离世，详细经过和金额无从查据，或许可从上海市司法档案中查到。）

1953 年，73 岁，12 月 12 日，聂云台先生在上海家中病故。12 月初云台患感冒，他在 12 月 10 日对家人说，“我将解脱尘累，往生安养。”11 日晚，病势转重，家人请灵岩妙真，五台慧圆二师，同来领众助念，正念分明，随众执持圣号。于 12 月 12 日十二时，安详西逝，世寿七十有四。生前曾自撰挽联云，“做了几十年怪物，见解不与人同，于今放下诸缘，一心皈依净土。哀哉无量数有情，痴迷皆曰予知，何时彻底觉悟，三界齐现清凉”。词里行间，显现出他对净土法门信愿之虔诚与真实，对芸芸众生悲心之激切。

按云台本人意願丧事从简，仅于静安寺庙做佛事颂经超度。云台生前有嘱，往生后灵骨归于江河。聂含章夫妇曾携灵骨于黄浦江渡船上，但当年上海市政府尚无海葬类服务，故終未能实现云台归于江河之願。 后将云台灵骨安置于苏州灵岩山寺属“老塔院”地下室永久存放塔位。

后记：聂云台的子孙后代

聂光堃，字含章，聂云台的独子， 1901 年农历三月十二，出生于上海，1984年春，在上海病故，享年 84 岁。1924 年 3 月，迎取安徽庐江，刘体乾之女，刘琬尊，其母亲李季淑是李鴻章胞弟李昭庆的小女儿。他们夫妇育有二男三女；聂崇谦，女，1926-2003；聂崇厚，女，1928-2012；聂崇山，男，1930-2014，聂崇泗，男，1932-2021；聂崇实，女，1935-

聂含章，1919 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同年赴美留学。先后在美国波士顿麻省理工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学习经济。1924 年因父亲创办的大中华纱厂破产，家庭经济変故，聂含章提前结束在美国的留学生涯返回上海，同年与刘琬尊结婚。聂含章在美国留学时与表兄俞大维（他是崇德老人曾纪芬胞兄曾纪鸿的独生女曾广珊，嫁俞明颐的儿子）结下深厚的友谊。他们在波士顿留学时曾经同住一个宿舍。聂含章就读于麻省理工，俞大维就读于哈佛大学，两人都喜爱音乐，闲暇时同赴欣赏音乐会。抗日战争前俞大维任国民政府兵工署署长，就请聂含章去南京兵工署任职，任上校财务处长，管理财务。俞大维十分欣赏他办事认真和清正廉明的作风品格。他曾对聂含章说，我们两家都是曾家的外戚，我们俞家继承了曾家聪慧勤读的传统，你们聂家继承了曾家的清廉刚正的作风。

抗战初期国民政府孔祥熙成立中央信托局香港分公司，任命其子孔令凯为经理。孔令凯并不真正管事，需要再任命一位真正管事，抓业务的副经理，这个肥缺孔祥熙对别人不放心，就到俞大维那里把聂含章挖走说是“借用”。聂含章在中央信托局香港分公司任职，一直到 1941 年太平洋战争发生，香港沦陷。1942 年春，聂含章夫妇，混在难民中转辗转回到上海。

图 24 聂含章刘琬尊摄于 1940 年

1942 年到 1945 年，上海沦陷时期聂含章赋闲在家，潜心于绘画艺术。他当时曾画了一幅水彩画，画中有四条猎狗，十分精致。这幅画有幸一直保存着，后来作为小女儿的嫁妆，给了聂崇实，至今仍然挂在聂崇实家的客厅里。十分巧合，女儿与女婿都属狗。

1945 年，抗日战争胜利，时事变迁，把聂含章推上了恒丰纱厂的领导岗位。上海沦陷期间，日本人强行占领了在黄浦江边的恒丰纱厂厂区，后又强行入股恒丰纱厂，占股权的一半。所以抗战胜利以后，国民政府以恒丰纱厂涉敌产为由被接收，命名为中纺二十厂。聂家的祖产恒丰纱厂面临被国民党政府作为敌产，被没收的前景。恒丰纱厂是聂家众多人口赖以为生的财源。聂家上下甚为惶恐，如何应对“被政府没收”之灾？当时恒丰厂总经理聂潞生因在沦陷期间曾任偽职，已经不便出面于公共事务。聂家又只能想到聂云台，而云台长期卧病在床，只能委其子聂含章担此重任。当时国民政府成立了一个“日伪资产处理评议委员会”，负责对上海被接收企业进行审查评议，如果确属日伪资产则予以没收，如果仅有部份日本的股份，华商股份占大多数这可以考虑发还。对聂家来说要保住这份祖产，必须首先将申请发还为民营的呈文，送到主管人宋子文手中。聂含章想到表兄俞大维，他既能与宋子文接触，又对聂家的情况知根知底。在聂含章的联络下，俞大维帮了聂家的忙，在宋子文面前帮聂家说明原委，在评审会上又有几位老企业家代表为聂家说了话，于是恒丰纱厂又得以回归民营。聂家为了偿还国民政府的日资股份金额一亿八千万法币，引入吴姓的两位投资人吴柏年和吴锡麟叔侄二人的资产入股。聂家恢复了恒丰纱厂的产权。聂云台出任恒丰纱厂董事长，聂光堃，字含章，出任恒丰纱厂总经理，成为聂氏家族企业后期的总管。一九五四年七月恒丰纱厂实行公私合营，聂含章仍任总经理职。公私合营以后，1960 年恒丰纱厂改为专营丝织的工厂，名为“上海第三丝织厂”。聂含章积极参与工厂体制变革，翻译了很多丝织和印染的有关英文资料供技术人员参考，也成为丝织行业的内行，直到 1964 年退休。

刘琬尊，儿媳，聂含章夫人，1905 年农历五月二十七出生。1924 年与聂含章成婚。1994 年一月在上海病故，享年 88 岁。婚后一直与祖母崇德老人共同生活，深得老人的信任和关爱。经常陪同坐马车去教堂做礼拜，代为记录帐目，和招待来客等。毕生在家操持家务，尽孝侍奉长辈，照顾家翁云台公的起居生活。相夫教子，尊循祖训重子女教育，五个子女都受到很好的高等教育。秉承曾文正公家训和聂家家风，勤俭节约持家，能上能下，亲自上菜场和下厨房。在那个动荡年月，她带领全家平安度过无数艰难。她常常教导我们“黄公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想有时”，平日要知勤俭，有备无患。在家翁云台公的影响下笃信佛教，不论任何环境，数十年如一日每日颂经礼拜祈福。

聂崇谦，孙女，1926 年，农历二月初五，在上海出生，2003 年，在香港病故，享年 78 岁。自幼在上海求学，毕业于启明女子中学高中部，后考入大夏大学学习。1949 到 1951 年间业余补习英语，和英语速记。 1951 年移居香港，独立一人在香港就业打拼，从事秘书工作几十年。她一贯关心在上海的父母和弟妹。特别是在一九六零年前后国内经济困难时期，不时寄营养品给父母和经济上支持。2003 年 8 月病逝于香港，弟崇泗弟媳陈旦和妹崇实同赴港料理后事。2004 年其灵骨与家庭先人，祖父和父母灵骨同安置于苏州灵岩山寺，老塔院。

聂崇厚，孙女，1928 年农历五月十三生于上海。2012 年 3 月 24 日在北京逝世，享年 84 岁。她就读于上海市第一女子中学，1947 年高中二年级时考取清华大学的外语系先修班。1951 年 7 月毕业于清华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1951年 7 月分配到中央公安部办公厅编译处任俄语翻译工作，至 1960 年 12 月。1961 年 1 月到 1975 年 6 月，先在中央政法干校任英语老师，后在公安部做英文翻译工作。1975 年 6 月，到 1990 年 6 月在中国科学院科学出版社工作，历任编辑，副编审，编审，编辑组长，长期从事《中国科学》，《科学通报》外文版，英文文字的终审，对这两份刊物的发展和质量提升作出了很多贡献。1982 年 被 评 为 中 国 科 学 院 科 学 技 术 编 辑 先 进 工 作 者 。

聂崇厚在 1953 年与同事王国庆结婚。当时王国庆是公安部办公厅苏联专家顾问团的首席翻译，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武警部队付参谋长。聂崇厚与王国庆育有一女一男。女儿王苏维，1955 年生，曾在中国人民银行北京分行任职，长期从事金融工作。现居北京。与王志慧结婚，她们育有一女儿，王盈，2010 年毕业于澳洲昆士兰大学传媒专业，获硕士学位。现任职于法国保乐利加烈酒与葡萄酒集团。儿子王子牛 1960 年生，1984 年毕业于中国矿业大学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长期在建设部任职，曾担任中国勘探设计协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至退休。与张玉梅结婚，他们育有一女儿王相宜，现在美国 Columbia 大学攻读化学工程研究生学位。

聂崇山，孙子，1930 年农历五月二十四生于上海。2014 年 5 月 1 日在美国新泽西州病故，享年 84 岁。崇山少年时期正值日寇入侵上海，无法进学校读书。祖父云台公安排家庭教师在家教授古文，四书，五经和左传等经典，同时另有老师教授数学及科技课目。崇山十分聪慧，当时仅十岁余对所学古文已能领会，打下很好的古文基础，而且终身喜读中国古文书。待上海治安好转，他就插班进入南洋模范中学至 1945 年高中毕业。正值抗日战争胜利，同年考入交通大学机械系学习。1949 年毕业于交通大学，时年 19 岁。

1949 年春聂崇山赴美继续学习深造。1949 年 10 月 1 日新中国成立，美国与新中国尚无邦交，因而聂崇山与家庭中断了经济联系，他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失去了经济来源，生活进入了非常困难境地。当时他虽年仅二十出头只能中断学业去打工谋生。1964 年取得美国国籍。他曾在多处供职，其中最长的是1970 年进入 Stone & Webster 公司供职约三十年，直至 1998 年退休，主要从事核能发电工程。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已离开学校十余年，但他在工作之余继续业余学习，在 Columbia 大学获得 mechanics engineering 硕士学位。他在工作之余还进修英文写作，因此他的英文文字水平得到公认，Stone &Webster 公司编制的工程标准好多由他执笔落款。他在 Stone & Webster 公司供职期间，勤勉学习，敬业守职，得到公司领导的赏识, 屢获晋升，位至高级顾问工程师。1988 年中国国家付主席荣毅仁先生访问美国时，公司的领导指定他参加陪同荣先生参观核能电站和负责解说。他是美国可涉密级的执照工程师，美国机械学会长期会员。中国国门开放后，他数次随公司代表来华考察和洽谈水电和核电项目。

他虽久居国外但十分关心国内的父母和姐弟妹们。经济上尽力支持父母的生活，关心在香港的姐姐和国内的弟妹们，支持外甥辈们赴美留学。在祖父的影响下，他信仰佛教，常年颂佛号。年届 80 时能随口背诵“心经”，一字不错。平日喜阅中文古人传记和文学著作。

图 25 约 1950 年，聂云台给孙子聂崇山的手书

聂崇泗，孙子 1932 年农历六月初九出生于上海，1952 年毕业于上海南洋模范中学高中部。同年考入南京大学气象系后转至数学系学习，1959 年 7 月毕业于南京大学数学系。1959 年 8 月分配到南京教育学院任教师，教授高等数学。1962 年教育学院合并入南京师范大学，仍任教师。1987 年调入同济大学数学系，任副教授，直到 1992 年退休。病逝于 2021 年 7 月 12 日。1965 年与陈旦结婚，陈旦，1960 年毕业于上海第二医学院，任上海市吴淞区中心医院内科副主任医师。

聂崇实，孙女，1935 年 1 月 9 日出生于南京，数月后返沪。1950 年初中毕业于中西女子中学。同年考入上海市上海中学高中，1953 年夏毕业于上海中学。同年考入复旦大学化学系。在校期间被評为“复旦大学三好（学习好，身体好，工作好）学生”和获得上海市优秀共青团员光荣称号。1957 年夏毕业，分配至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师从吴征铠教授从事分子光谱研究。1958 年夏参与验收和学习从东德引进的 UR-10 红外分光光度计。从此开始了一生四十余年的红外和拉曼光谱与有机化合物分子结构研究的生涯。1962 年提升为助理研究员，1982 年 1 月提升为副研究员。1982 年 2 月作为中国科学院与原西德的交流合作项目，去西德做两年访问学者。1982 年 2 月-1983 年 2 月在Bielefeld 大学 A. Mueller 教授实验室参与振动光谱与分子结构研究。1983 年2 月-1984 年 1 月在斯图加特马普固体研究所 L. Genzel 教授实验室参与振动光谱与分子结构研究。1984 年 1 月回国，继续在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工作，从事红外和拉曼光谱应用研究，同时任有机所分析化学研究室主任。1989 年 10 月提升为研究员，并任上海有机所分析测试中心主任，直至 1995年退休。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研究论文 36 篇。获得中国专利 2 项，其研究成果曾获得国家创造发明三等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三等奖和中国科学院重大成果奖。

1961 年 1 月与同事钱长涛结婚。钱长涛，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曾任上海有机化学所金属有机化学研究室主任·（1987-1997）.金属有机化学国家重点实验室第一届，第二届主任（1989.7-1997.8），及第三届和第四届学术委员会主任（1997.9-2004.12）。

育有一女一男，女儿钱晋华，1962 年 11 月 11 日出生，1980 年毕业于上海市五十一中学理科班，考入华东师范大学化学系就读。1985 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化学系；1988 年获美国 Florida State University 奖学金赴该校攻读学位，1991 年获理学硕士学位。现在美国 Pfizer 制药公司任高级研究员。1998年与杨福康结婚，杨福康 Wisconsin University 化学硕士，现在美国 Bristol-Meyer-Squibb 制药公司任主任研究员。他们育有一女，Alice Yang ，2002年生。 现就读于 University of Michigan。儿子钱新华，生于 1966 年 12 月20 日。1985 年毕业于上海市第二中学高中部，同年考入复旦大学化学系就读，1989 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化学系。同年申请美国奖学金赴美国留学。1995 年在美国 Arizona University（Tucson）获理学博士学位。接着去美国 Scripps 研究所在翁啟惠教授指导下从事两年博士后研究。1997 年 4 月进入美国 Bristol-Meyer-Squibb 制药公司，任高级研究员。2016 年进入美国·AbbVie, Inc. 制药公司任主管研究员。1992 年与徐蕾蕾结婚，徐蕾蕾，Arizona University，教育学硕士。育有一男二女： Eric Qian，男，1993 年生，2016 年毕业于马利兰大学生物工程系；Victoria Qian 女，1998 年生， 2020 年毕业于 UC Berkerley 生物工程系，2020 年作为美国 Fulbright Scholar 赴德国 Max-Planck-Postsdam-Golm 研究所合作研究一年。2021 年考进 Wayne State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ecine 攻读医学博士；Helen Qian 女，2006 年生，中学生。

参考资料

1、“崇德老人八十自订年谱” 1933 年 10 月订正再版，北平，京城印书局印刷。

2、聂其杰编“聂氏家言旬刊”第 9 辑 1927 年 10 月初版，上海，中华书局印刷。

3、虞和平，“聂云台与恒丰纱厂、大中华纱厂”，“近代工商著名人物”，第二册，P.329-453。

4、伍婷婷，“纺织大亨聂云台：为什么富不过三代”，潇湘晨报，2016 年 4 月10 日，A07 版。

5、吴晓波，“1919 年：广场背后的人”，新民晚报，2009 年 5 月 2 日，B7 版。

6、傅国涌，“曾国藩外孙聂云台：陈独秀推许的“工业巨子””，“财经国家周刊”，2010 年第 22期。

7、韩淑芳，“颠峰的跌落-大中华纱厂的盛衰”，“纵横”1996 年，5 期，P.50-52。

8、张宗炎，“杨浦区普教人物，聂云台”。

9、聂云台，“创校经过述略”，1947 年 7 月，缉椝中学校刊。

10、“世纪基石，光耀市东”，上海市市东中学建校 100 周年纪念画册，2016年，市东中学编印。

11、何定华，“聂云台办学”，新民晚报，1987 年 11 月 1 日第 6 版。

12、聂云台著“保富法”，慈陀题书名，何泽霖居士倡印，1997 年再版。

13、聂云台著“结核辅生疗法”1949 年 6 月出版发行。

14、宋路霞，“上海望族”，第二章，聂家花园的欧风美雨-聂缉椝家族风雨沧桑路，P.45-84，2008 年 8 月，上海，文汇出版社。

15、中国科学院上海经济研究所，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中国最早的一家棉纺织厂“恒丰纱厂的发生发展与改造”，1959 年，上海人民出版社。

16、半岛 1919 文化创意产业园，“半岛 1919 文化创意产业园历史”，2000 年。

17、沈轶伦，“聂氏家族，顺境与逆境”，解放日报，2021 年 8 月 27 日，第19 版。

致 谢

2016 年 10 月，我们开始动笔编写聂云台先生年谱，今日才得以完成，历时6 年。其过程的确长了些，其产率是低的，主要是作者的知识水平和生活阅历都太浅，对原材料的识别和取舍常犹豫反复，误时甚多。

从所列参考材料目录可以看出，年谱所选材料都是公开发表的。欲知某一段落的详情，可以参阅参考材料之原文。

美国国务卿布莱恩先生接见中国实业团照片，聂家花园照片分别由聂崇嘉先生和聂崇彬女士提供。

特别感谢“半岛 1919 文化创意产业园”提供了早年大中华纱厂的厂房照片。

复旦大学姜卫华老师，利用业余时间，审阅了本书，并对本文文字和插图在计算机上进行了排版，得以做出样书，衷心感谢。

本书在编写、排序和出版过程中，受到多位朋友、亲戚的关心、鼓励和帮助，特此致谢。

编 者
2022 年 8 月 2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