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曾国藩墓 

    曹军华

编者按】 本文刊登于2004年11月16日的上海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

我正置身于人文荟萃的长沙,见旅游图上有处曾国藩墓,不由眼前一亮。第二天便和《兰州晚报》的老王做伴,驱车向长沙城南的坪塘镇寻墓而去。

 经过好一番周折,在田间小道上七弯八拐,最后终于到了一座山前。抬头望去,长眠着曾国藩的这座山岗绿阴蔽日,一片郁郁葱葱。我和老王快步向上爬去。然而攀上山岗,眼前的坟茔、拜台、墓庐及墓堂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宏伟和高大,周围丛生的杂草甚至使我们感到一丝荒凉和落寂。唯有洁白的墓堂石碑上“皇清太傅大学士曾文正公之墓”一行庄重的字迹,向外传递着一股庄严与肃穆的气息。

 据史料记载,墓地为墓主自己选定。曾氏在南京两江总督任上因积劳成疾已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委托其弟曾国荃在湘乡曾家祖坟周围为其踏勘身后地。由于曾家墓地中上好的位置已经用完,曾国荃向乃兄出主意说,将父母的墓地稍作移动,腾出一处来安葬其兄。但曾国藩坚决不同意,认为让父母灵魂受扰,万万不可。最终他告诉其弟,遗骨不用再运回湘乡,就安葬在长沙郊外。这便是曾国藩墓地不在老家湘乡,而在200里之外的坪塘镇的缘故。

 我们抚摸着眼前冰冷的石碑,思绪便不由得追思起了这位墓主的历历往事。他从偏远的荷叶塘走来,通过科举入仕,以良吏的才干闻名于世,致力于强盛国家之业。是与非,功与过,皆为过眼烟云。然作为一代重臣大儒,他的名字是不会被历史遗忘的。

有件事值得一提。当年他的总督座船在长江上航行,一条日本的小火轮一溜烟驶来,很快将他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一声沉重的哀叹,竟气得昏厥过去。这一声叹是对落后的无奈。落后就要任人宰割。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他才以敏锐的眼光提出了“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的强国方略,大力兴办洋务,派遣幼童出国留洋,学习先进技术。

 他是一位克己复礼的理学名士,虽官拜湘军统帅,任两江、直隶总督,位居武英殿大学士高位,却终生崇尚俭朴、温良谦恭。教育家眷勿忘劳作,常思一丝一缕来之不易。

 跃上树梢的刺目阳光把我的思绪从历史的隧道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世界。长眠在这里的墓主,似乎太孤寂、太落寞了些。下山以后,我们来到了山脚下的一户人家,从热心的大嫂口中,我们获知村中一周姓人家收藏着曾国藩墓前的神道石碑。在她的引领下,我们来到周家。走进后屋,果见地面上静卧着一尊硕大的辟邪,断成两截的厚重石碑靠在其身旁。因经风雨的侵蚀,上面的文字已十分斑驳。我们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看出碑额上“太傅大学士毅勇侯曾文正公神道碑”一段碑题。

交谈中女主人告诉我们,由于岁月风雨侵蚀,墓前神道及附着物破损毁坏也就不可避免,且多年来光顾者并不多。人数最多的一次祭奠,当数两三年前曾家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后人回来,有二三十人直接上了坟地。放在后院的石碑和辟邪是女主人和丈夫从毁坏了的神道上拉回家保护起来的,县文管所前来看过,让他们保管好。政府每年补助他们200元的保管费。

 我们离开周家时已近中午,秋日淡淡的阳光洒落在空寂的小院。阡陌纵横,荷塘静谧,如同曾国藩墓那样沉静。